丧葬、文化与经济学:评肯尼亚的两个案例
卢奥族
卢奥族是肯尼亚人口中为数较多的尼罗特人的一支,居住在肯尼亚西部维利亚湖地区。据希普顿(Shipton,1989,p.17)的描述,卢奥族是一个崇尚平均的部族,平均主义价值观是卢奥族人各种分配行为的基础,每逢男婚女嫁、送终发丧、孩子上学以及日常生活中的困厄,同一群落的卢奥族人会纷纷出手相助。也是据希普顿的描述,卢奥族男性的社会地位很高(Shipton,1989, p.19)。厄氏在内罗毕去世,他们自然不忍心让自己部落这样一位著名的律师做他乡鬼,更何况还是让他们政治上的“宿敌”吉库人来埋葬他。
卢奥族人把死亡看做是人生的一大变故,称为“过渡仪式”(Rite of passage)。人死之后并没有离开他所归属的宗族血脉,而不过是从同一宗族血脉的肉体存在转变为仍旧归属该宗族的灵魂存在(Ocholla—Ayayo, 1989)。从肉体过渡到灵魂是每个人生死交替的必经步骤。而这个步骤一定要经过一套丧葬礼俗方能完成。在卢奥族社会,一个人死后葬在哪里,如何下葬,既取决于他的社会地位,也取决于他死亡的地点和方式。已是婚育年龄而膝下无子的亡故者,是不能按照其生前的社会地位下葬的。
沃克拉—阿亚依奥认为(Ocholla_Ayayo,1989),就厄氏一案而言,乌米拉卡尔村的宗族有权埋葬亲人。按照卢奥族的传统,妇女不能直接参与死者的埋葬。如果允许把厄氏的遗体葬在内罗毕,那就等于让一个孀妇来安葬他。厄氏遗孀既是外族人,又不谙熟卢奥族的丧葬礼俗,当然不能把这样重大的事情交给她。厄氏宗族害怕因违背礼俗而招致恶果。
卢奥族如有人死了,就要点一堆祭丧火(magenga)。这堆火要燃烧六七天。死者如果是男性,在此期间遗体要停灵四天;如果是女性,祭丧火则只烧三天④,随后遗体入葬。死者入葬后,要为守在祭丧火旁的死者姻亲宰杀一只公鸡。次日早晨,邻居及亲戚们牵来若干头牛供宰杀。祭丧火燃烧时,死者的儿子们围坐火旁,儿媳们则要睡在死者的房间里。这一期间禁止房事。
据说儿媳聚集一起,就是要保证服丧期间杜绝房事。卢奥族人相信,谁在服丧期间行房,谁的儿子就会死掉。本世纪初,卢奥族女人若死了丈夫,按规矩要脱去穿在外边的罩裙(chieno),因为这件裙子是结婚时丈夫所赠。然后换上一件用香蕉树纤维编织的裙子(okola),表示居丧。如果她再婚,自当由新丈夫送她一件新罩裙并换下丧裙。到本世纪20年代末,这种居丧装束受基督教文化的影响已经改变。
阿依恩巴(Ayiemba,1986)曾提到,卢奥族人办丧事时要屠宰一定数量的牲畜,如为长辈和女婿各宰一头牛,为孀妇或孀妇的娘家宰一头牛或一只羊,为死者的娘亲宰一只公羊。此外,办丧事时还必须为女婿们宰杀一只鸡(卢奥人称之为gwenda magen'a),供午夜食用。但是,宰杀活物的实际数量要根据死者的社会经济地位来定;如果地位高,宰杀量常常要多于上述的最低量。安葬完毕后,还要举行祈求谷物的仪式(huno)。女人们到同宗族的男性成员那里收取用于酿制啤酒的谷物等候吊丧者回家。
就在乌米拉卡戈尔小村的这一大家子正为争夺厄氏的殡葬权忙着打官司的同时,居住维多利亚湖畔附近的卢奥族另一个宗族尼亚卡赫发起了一场运动,要把一种当地称为厄米埃里(Omeri)的大蟒蛇弄回尼亚卡赫,让它死在“家”里。不知是哪个部族的人放火烧了这条巨蟒的栖身地,将蟒烧伤。它那时正在内罗毕调养。尼亚卡赫人十分关心这条巨蟒的健康,把它同本宗族的生死存亡与经济发达联系在一起,认为有这条蟒蛇便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如果它真的死在内罗毕并葬在那里,尼亚卡赫便要遭受旱灾,难逃饥荒,经济损失惨重。1989年8月26日出版的《肯尼亚时报》说:“厄米埃里蟒蛇是全村生活的一部分。她在村上四处游走,碰到孩子们,他们会用小手抚摸她,蟒蛇也不伤害他们……她是条好蟒蛇。她常到村上转一转,然后回到湖畔,于是,甘霖便会从天而降,五谷丰登,家有余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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